一乘谷城,朝仓家的本城,坐落于群山环抱之间,地势险要,曾也算是一座坚固的雄城。
然而,当洛鸣抵达这座城池附近时,所感受到的,却并非雄壮与威严,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暮气沉沉。
城墙虽然依旧高耸,却显得有些斑驳失修。
城门处的守卫也有些懒散,眼神中带着一种麻木与懈怠,与美浓稻叶山城那些精悍的武士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城下町虽然依旧有着一定的繁华,但细看之下,却能发现许多店铺门可罗雀,行人的脸上也多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。
“金玉其外,败絮其中。”
洛鸣在心中给出了评价。
这样的朝仓家,也难怪会被后来崛起的织田信长轻易攻破。
他没有急于进城,而是在城外的一处小村落暂时落脚。
凭借着一些“小手段”
,他很快便从当地村民口中,进一步印证了自已之前的判断,并且对明智光秀近期的活动有了一些更具体的了解。
明智光秀,字十兵卫,确实如那书店店家所言,在朝仓家如同蒙尘的明珠。
他虽然出身美浓名门土岐氏庶流,颇有才学,尤其在铁炮运用和筑城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,但当主朝仓义景却似乎更喜欢那些擅长阿谀奉承的佞臣,以及能陪他一同享乐的“文化人”
。
对于光秀这种性格耿直、不善钻营,又时常提出一些“不合时宜”
的军政建议的武士,朝仓义景自然是敬而远之。
于是,这位怀揣着“麒麟降世,平定乱世”
之志的“麒麟儿”
,每日里能接触到的,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工作,整理些陈旧的档案,或是抄录些佛经。
闲暇之时,也只能与一些同样在朝仓家郁郁不得志的文人墨客,或是从京都流落至此的公卿们,聚在一起清谈度日,借酒浇愁。
“真是……暴殄天物啊。”
洛鸣听着这些消息,心中不禁感叹。
但随即,嘴角又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。
正是这样的处境,才给了他可乘之机。
接下来的几天,洛鸣便如同一只耐心的猎豹,潜伏在一乘谷城附近,暗中观察着明智光秀的行踪。
他并不急于接触,而是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。
终于,在一个略显阴沉的午后,机会来了。
洛鸣远远地看到,明智光秀与几位衣着朴素,但眉宇间带着几分清高之气的文士,从城内一处宅邸中走出。
看他们略带醺然的模样,以及手中提着的空酒壶,显然是刚刚结束了一场聚会。
几人互相行礼作别后,那些文士各自散去。
唯有明智光秀,并未直接返回自已那简陋的居所,而是独自一人,朝着城外一处颇为僻静的方向走去。
他的背影,在萧瑟的秋风中,显得有几分落寞与孤寂。
那挺直的脊梁,仿佛在努力抗争着什么,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。
洛鸣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,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他看到明智光秀一路行至山脚下,那里有一座小小的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破败的神社。
神社的鸟居已经褪色,石灯笼也布满了青苔,显然香火并不鼎盛。
光秀在神社前驻足片刻,轻轻叹了口气,然后迈步走了进去。
洛鸣的嘴角,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笑容,如同猎人看到了猎物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。
“僻静神社……独自一人……心绪不佳……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。”
他低声自语,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。
他整理了一下衣襟,确保自已此刻的浪人打扮并无不妥,然后深吸一口气,也朝着那座僻静的神社,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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