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蕴冷眼看着这拙劣表演。
前世就是这样,每当理亏,这群老东西就要装病。
她记得自已隔着封死的窗扇求救时,宁世昌也是这般捂着胸口说“家门不幸”
。
“宁爷爷若身子不适,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。”
宁舒蕴故作关切,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,“正好让太医瞧瞧,您这病是不是和窦夫人前日送去的人参有关——听说那参是用明矾熏过的。”
宁世昌的手僵在半空。
这时苏家大舅母陈令容带着丫鬟婆子匆匆赶来,见状立刻指挥下人:“还不快扶宁老太爷去厢房歇着!”
“不必!”
宁世昌甩开搀扶的手,像被扎破的皮球突然泄了气,“宁舒蕴,萧老爷子要见你。”
宁舒蕴指尖陷入掌心。
果然还是为了这事。
她看着老人闪烁的眼神,忽然明白过来:“是父亲让你来当说客的?”
见老人沉默,她几乎笑出声:“你可知,太后娘娘已许我自择夫婿,萧家与我的庚帖也早已退还,还要我去退什么亲?”
她故意环视四周,让围观人群都听清,语气好不嘲讽:“莫非萧家觉得,一个女儿不够,还要我们姐妹同侍一夫?”
“住口!”
宁世昌厉喝,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心虚。
他压低嗓子:“萧家这次是诚心求娶安冉,只要你出面说和……”
宁舒蕴忽然觉得无比荒谬。
前世她清清白白,却因几句流言就被族老们封死门窗一把火烧个干净,烈火焚身时那些道貌岸然的面孔还在念着“清理门户”
。
而今宁安冉与人苟且的证据就摆在眼前,他们却忙着粉饰太平,恨不得将丑事说成佳话。
不过是因为攀上了萧家世子。
这纸婚约从她宁舒蕴换成宁安冉,对族老们而言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把戏。
只要是宁家血脉,只要能维系与萧家的姻亲关系,是嫡是庶、是清是浊,又有什么要紧?横竖全凭他们一张嘴说了算。
“燕儿。”
她转身搀扶外婆,“送客。”
身后传来宁世昌气急败坏的吼叫,随即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。
宁舒蕴没回头,只是感觉外婆的手突然紧紧攥住她的手腕:“舒蕴…你变了……”
宁舒蕴心头一颤,却见老人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:“变得像你娘年轻时一样…好,真好……”
回到内院。
宁舒蕴独自站在芙蓉花前。
她的指尖掐进掌心,芙蓉花瓣簌簌落在裙边,碾碎成殷红斑痕。
方才那群人的嘴脸在眼前挥之不去,喉间泛起阵阵腥甜,仿佛又回到烈火焚身那日。
啪——
后颈突然一凉,她猛地回神。
指尖触到一颗石榴粒,艳红如血珠顺着雪白肌肤滚入衣领。
“谁?”
环顾四周,秋风卷着落叶扫过空荡的庭院。
宁舒蕴正要抬头,又是一粒石榴粒不偏不倚砸在眉心。
宁舒蕴恼怒,怎么还没完没了了!
墙头传来熟悉的轻笑声,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屈膝靠坐在飞檐翘角处,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剥着半颗石榴。
他张口接住抛向半空中的石榴粒,喉结滚动,野性十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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