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,乾清宫暖阁内蒸腾着龙涎香。沈清辞盯着铜镜里陌生的十二章纹龙袍,冕旒上的珠串随着呼吸晃动,在眼前织成一片朦胧的金帘。"陛下,该上早朝了。"太监总管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,她慌忙起身,却听见衣料撕裂声——宽大的广袖勾住了案角的青铜烛台。
鎏金云纹靴踏过汉白玉阶时,沈清辞的心跳几乎要震碎胸腔。金銮殿内百官朝服鲜亮,唯有她手中的象牙笏板拿反了方向,惹得阶下传来压抑的窃笑。丞相王崇年甩动蟒袍上的金线麒麟,率先出列:"陛下近日行事乖张,琼台殿妖术未除,又在侯府闹出毒杀亲妹的闹剧,莫非真被妖邪迷了心智?"
沈清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腕间玉佩突然发烫,奏折空白处渗出细密的星砂,拼凑出"漕运账本三月初七"的字样。这是昨夜萧承煜(沈清辞)通过玉佩传递的线索。她强迫自己勾起唇角,这抹笑带着萧承煜特有的冷冽,却因颤抖的声线露了破绽:"丞相既如此关心朕的安危,不知对漕运使私吞百万石官粮之事,作何解释?"
殿内骤然寂静。沈清辞展开袖中账本,却因用力过猛,带翻了案上的鎏金茶盏。滚烫的茶水泼在明黄缎面上,晕开深色水痕,宛如未干的血迹。她盯着蔓延的水渍,恍惚间看见江砚之癫狂的笑脸在水中浮现——那日道观坍塌前,占星罗盘碎裂时迸发的黑血,也是这样肆意流淌。
"陛下这是何意?"漕运使扑通跪地,官帽歪斜,"下官兢兢业业......"话音未落,沈清辞已将账本甩在他脸上。纸张纷飞间,夹带的西域商队收据飘落,上面的藏红花印泥与沈明玥密室里的物证如出一辙。"三月初七,你与龟兹商人交易三十车香料,可那些马车上,装的分明是......"
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玉佩突然剧烈震颤,表面浮现出血色曼陀罗。沈清辞的瞳孔骤缩——透过冕旒的缝隙,她看见殿外飘来绯色衣角,正是江砚之消失前穿着的衣料。冷汗顺着脊背滑落,她想起昨夜在璇玑阁找到的密信,信末用血写着:"你逃不掉的"。
"大胆狂徒!"沈清辞猛地拍案,龙纹桌案应声裂开细纹。这声怒吼带着帝王的威压,却因尾音的颤抖暴露了心虚。她抓起惊堂木砸向阶下,惊堂木却在触及地砖时碎成两半,木屑飞溅间,露出底下刻着的西域咒文。
王崇年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,旋即恢复镇定:"仅凭几张票据,如何证明......"他话未说完,沈清辞已甩出暗卫连夜绘制的漕运路线图。图纸上,每个标注仓库的红点都被朱砂圈起,连成的轨迹赫然是巫教"噬月阵"的轮廓。
"丞相可知,这些仓库里藏着什么?"沈清辞起身时,冕旒重重撞在额头,疼得她眼前发黑。她强撑着走向阶下,龙袍下摆扫过跪地的官员,"是能让人变成活尸的血蚕蛊,而你——"她突然揪住王崇年的领口,这个动作惊得周围侍卫纷纷抽剑,"就是巫教安插在朝堂的引月使!"
殿外惊雷炸响,暴雨倾盆而下。沈清辞的手腕被星纹灼得生疼,玉佩表面浮现出萧承煜(沈清辞)焦急的面容。她知道,这是对方在侯府发现了新的危机。而此刻在金銮殿,王崇年袖中滑落的青铜铃铛正在发出细微声响,那声音与江砚之的琵琶弦一样,带着让人发疯的韵律。
"陛下血口喷人!"王崇年突然暴起,袖中飞出三道淬毒银针。沈清辞侧身避开,却因龙袍过于宽大,被绊倒在地。千钧一发之际,一枚陨铁簪子破空而来,精准钉入王崇年手腕——正是萧承煜(沈清辞)通过玉佩传递的救命信号。
混乱中,沈清辞望着殿外的雨幕。绯色衣角再次闪过,这次她看清了那人掌心的曼陀罗纹身。江砚之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:"我会回来的......"她握紧摔在地上的玉佩,星纹在掌心烙下灼痛的印记。这场金銮殿上的博弈,不过是巫教更大阴谋的序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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